第二十章:摄政王的礼物(1/2)
春狩的队伍浩浩荡荡返回禁宫,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响在宫门外逐渐沉寂,留下的却是猎物腥膻的气息与尘土飞扬的馀韵。围场的惊马事件虽已告一段落,但那未曾宣之於口的惊悸与猜疑,却如幽灵般萦绕在每个归来者的心头。宫墙内外的空气并未因主人的归来而变得轻松,反而流动着一股更加沉滞紧绷的暗流,彷佛一场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凛夜回到了怡芳苑,那间始终显得过分冷清简陋的居所。苑内的陈设一如既往地简单,一张木桌丶一把硬椅丶一方窄榻,连案几上的茶盏都带着陈旧的裂纹,与禁宫其他地方的奢华格格不入。他推开房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头气味,混合着窗外传来的花香,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沉重。
惊马事件的馀波尚未完全平息,苑内其他男宠看他的眼神愈发复杂,混合着幸灾乐祸丶忌惮,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柳如丝丶苏文清等人虽未再明目张胆地寻衅,但偶尔投来的目光却如毒蛇般阴冷,彷佛在等待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他尽量减少外出,多数时间独处一室,偶尔於黄昏人少时,在苑内偏僻的角落略作走动,呼吸些许新鲜空气。
那些短暂的独处时光,是他平复身体殒地丶梳理思绪的宝贵机会。
春狩期间的种种细节在他脑中反覆闪现——皇帝夏侯靖若有若无的试探丶秦刚那迅疾而精准的出手丶那声突兀的唿哨,以及背後可能隐藏的杀机。每一件事都像一块拼图,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景。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场无形的棋局之中,而他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随时可能被某只无形的手轻易碾碎。
这日午後,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凛夜静坐於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本旧书的粗糙封面,书页早已泛黄,字迹模糊,却是他仅有的消遣。那书是本前朝诗集,他曾试图从那些斑驳的文字中寻求片刻的安宁,可如今字句在眼前晃动,却读不进半点意境。脑中反覆推演着春狩以来的种种,试图从记忆的缝隙中寻找线索。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与怡芳苑平日慵懒氛围格格不入的沉稳脚步声。那不是宫中太监惯有的细碎步点,而是整齐划一丶带着军伍气息的步伐,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声响。紧接着,太监尖细却透着不容置疑意味的通传声刺破了午後的宁静:
「摄政王府遣人至,凛公子接赏!」
声音清晰地传入室内,带着一种冰冷的正式感,彷佛一柄无形的利刃划破了午後的宁静。
凛夜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书页几乎被捏皱。摄政王萧执?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权倾朝野的男人,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他为何在此时突然派人前来?而且是以赏赐的名义?这绝非好事。
他迅速收敛心神,将旧书轻轻合上置於案几,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又缓缓松开。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素色衣袍,面上恢复惯常的平静,起身迎了出去。推开门,院中已站立着六名身着摄政王府深青色服饰的侍从,衣料上的暗金色螭龙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佩刀虽未出鞘,却透着森然寒意,与怡芳苑的简陋形成鲜明对比。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太监,面白无须,眼角细纹如刀刻,神情倨傲而冷淡。他手中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镶金边锦盒,盒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与瑞兽,边角包着赤金,在日光下流转着低调而逼人的华贵光泽。
那太监见凛夜出来,并未行大礼,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板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咱家奉摄政王爷之命,特来为凛公子送上赏赐。王爷念公子随侍春狩,颇为辛劳,特赐此物,以表慰勉。」
话语内容似是嘉奖,但那语调却冰冷生硬,毫无半分暖意,反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施舍与审视。
凛夜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依礼深深一揖,声音平稳:「臣侍谢王爷恩典。」
院中已悄然聚拢了一些看热闹的男宠和宫人,柳如丝丶苏文清等人也闻声出现在廊下,远远观望,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与嫉妒。摄政王亲自赏赐,这可是极少有的荣宠,连皇帝的恩赐都不曾如此公开而隆重。他们的目光在凛夜与那锦盒间来回流转,试图从中窥探出些许端倪。
「凛公子果真是好福气,连摄政王爷都另眼相看。」柳如丝站在远处,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语气酸溜溜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他身旁的苏文清轻哼一声,接口道:「可不是麽?春狩那样的场合都能平安归来,果然是命硬。如今又有摄政王爷青睐,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话听似恭维,实则暗藏锋芒,意指凛夜在围场的惊马事件中侥幸脱险,却不知是否牵连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周围几个男宠窃窃私语起来,目光中掺杂着探究与恶意。
凛夜充耳不闻,只专注於眼前的太监,双手恭敬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锦盒。盒子入手冰凉沉重,雕工精细的纹路抵在掌心,带着细密的凹凸感,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不祥的压迫感,彷佛里面藏着某种不可触碰的禁忌。
那太监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向前微倾身体,压低了声音,但音量却恰好能让附近竖起耳朵的人听清:「王爷还有话让咱家带到。」他顿了顿,目光如针般刺在凛夜脸上,「王爷说,凛公子颜色殊丽,甚得圣心,此物……正合公子身份。望公子时时谨记身份,安分守己,方得长久。」
这话表面上是劝诫,实则字字诛心。「颜色殊丽丶甚得圣心」是将他置於烈火烹油之境,彷佛他不过是个靠容貌取悦君王的玩物;「时时谨记身份丶安分守己」是最直白的警告,提醒他不得越雷池一步;而「方得长久」则隐含着不言而喻的威胁,彷佛一柄悬於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凛夜指尖微微收紧,锦盒边缘的金属镶边硌得掌心生疼。他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抬起眼,直视那太监,声音平稳而恭谨:「臣侍谢王爷赏赐。王爷金玉良言,臣侍定当铭记於心,日夜反省,不敢或忘。」
他的目光太过平静,反倒让那太监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倨傲神色,点了点头:「公子明白就好。」
太监似乎满意於他的顺从,又或许只是完成了任务,不再多言,微微颔首後转身带着侍从扬长而去。那六名侍从步伐整齐划一,靴声铿锵,震得院中青石板微微作响,留下一院心思各异的众人。柳如丝等人窃窃私语,目光如芒刺般落在凛夜身上,却无人敢上前多说一句——摄政王的威势,即便是透过这些侍从,也足以让这些深宫中的玩物心惊胆战。
凛夜捧着那锦盒,无视周围各种探究丶羡慕丶嫉妒的目光,转身径直回了屋内,关上了房门,将所有的喧嚣与猜测隔绝在外。
房门合上的瞬间,世界彷佛被分割成了两半。门外的议论与窥探被厚重的木门彻底隔绝,室内只剩他一个人,与那个沉甸甸的锦盒,以及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室内光线略暗,木桌上摆放着那个紫檀木锦盒,华贵的材质与周遭的简陋形成刺眼的对比。他将锦盒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它,彷佛那里面盘踞着一条毒蛇,随时可能窜出噬人。午後的阳光从窗格斜射进来,恰好落在锦盒的金边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站在桌前,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彷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压力抗衡。窗外传来远处宫人扫洒的细微声响,以及更遥远的丶模糊的钟鼓声,那是宫中报时的声响,平稳而规律,却与他此刻的心跳格格不入。
良久,他终於伸出手,指尖触及冰凉的金质扣锁。那扣锁设计精巧,是一对相扣的螭龙首,龙睛镶嵌着细小的黑曜石,在触碰时彷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他轻轻一掀,机关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中格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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