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纯真的守护(1/2)
她推开了塔顶的铁门。
「理查!」她喊了一声,声音在强风中显得破碎而单薄。她预期会看到丈夫惊慌失措的脸,或者是他那一贯伪善的丶试图解释的笑容。
但没有理查。
只有月光。惨白的丶毫无温度的月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石栏杆旁。那里坐着一个人。
安德鲁。
他靠着栏杆,双腿伸直,姿势颓废得像一个被玩坏後随意丢弃的布偶。但他穿戴整齐,风衣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领口竖起,遮住了脖子和胸口。听到开门声,他没有惊讶,也没有逃跑,只是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像两潭死水。
艾蜜莉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看着这个年轻人——平日里总是挂着职业微笑丶对莉莉温柔备至的「魔法叔叔」,此刻却像个从地狱爬回来的鬼魂。他的眼角通红,嘴唇乾裂,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混杂了汗水丶廉价古龙水和某种说不清的腥甜气息。
「他走了。」安德鲁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你来晚了,艾蜜莉太太。」
艾蜜莉握紧手机,指关节泛白。「他在哪?他在这里对你做了什麽?」她的声音在颤抖,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恐惧。
安德鲁慢慢地站起来,动作僵硬,彷佛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尖叫。他看着艾蜜莉,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做了什麽?这重要吗?他是这个游乐园的国王,我是他的……」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向远处的黑暗,「我是他的E。」
「E……」艾蜜莉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字母像诅咒一样击中了她,「你知道E?你知道那个死去的男孩?」
「死去的?」安德鲁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不,E没有死。E活在他心里,活在我身上。你看。」
他突然伸手,粗暴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口。风衣的扣子崩开,衬衫被拉扯,露出了苍白的胸膛。
艾蜜莉下意识地想闭眼,但恐惧强迫她看清楚。
在安德鲁的心口位置,有一个用粉红色颜料画出的丶歪扭的「E」。那颜料已经乾裂,边缘被指甲抠得血肉模糊,鲜红的血珠渗在粉红的颜料里,像一道溃烂的伤口。而在那个字母周围,还隐约可见其他痕迹——像是某种激烈的丶带有羞辱性的性爱留下的红印。
「天啊……」艾蜜莉捂住了嘴,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她认得那个颜色的颜料,那是莉莉最喜欢的粉红色,是游乐园里用来画快乐气球的颜色。理查竟然用这种颜色,在一个人的身上刻下了另一个死人的名字。
「他叫我good boy。」安德鲁低头看着那个伤口,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他说这是艺术。他说……莉莉也会喜欢这种颜色。」
「闭嘴!」艾蜜莉尖叫出声,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母狮,「别提莉莉!你不配提她的名字!理查也不配!」
安德鲁抬起头,看着艾蜜莉崩溃的样子。他的眼神中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空洞。他成功了。他看到了这个完美家庭裂开的缝隙,看到了那个优雅的女人是如何在真相面前碎成粉末。
「我不配?」安德鲁轻声反问,「也许吧。但理查觉得我很配。他甚至让我用莉莉的照片……」
「别说了!」艾蜜莉冲上前,扬起手似乎想打他,但在触碰到安德鲁那死寂的眼神时,她的手僵在半空。她打不下去。眼前这个人,也是受害者。是被她丈夫毁掉的无数个「E」中的一个。
「他逃走了。」安德鲁退後一步,整理好自己的衣领,重新遮住了那个丑陋的伤口,「他收到你的定位,就逃走了。像个懦夫。他抛弃了我,就像抛弃上一个E一样。」
他走到艾蜜莉身边,两人擦肩而过。安德鲁停下脚步,凑近艾蜜莉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他根本不爱我们,艾蜜莉太太。也不爱你。他只爱他的控制,爱那种把纯真变脏的快感。莉莉……是下一个。」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艾蜜莉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你胡说!」艾蜜莉转身,眼泪夺眶而出,「莉莉是他女儿!」
「正因为是女儿。」安德鲁没有回头,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最纯真的画布,才值得用最脏的颜料。」
说完,他迈步走向楼梯口。他的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紧紧握着那个装着毒糖的布包。他没有把这个东西交给艾蜜莉,也没有告诉她这个诅咒的存在。因为艾蜜莉也是理查的一部分,是那个虚假天堂的守门人。
安德鲁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只留下艾蜜莉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塔尖。
风更大了。艾蜜莉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工作手机滑落,「当」的一声磕在石板上。她抱着膝盖,在这死寂的游乐园顶端,发出了压抑已久的哭声。她哭自己的愚蠢,哭理查的残忍,更哭莉莉岌岌可危的未来。
她必须保护莉莉。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
凌晨三点,艾蜜莉回到了家。
房子里静悄悄的,像一座华丽的坟墓。她没有开灯,藉着窗外的路灯光,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主卧的门虚掩着,她推开一条缝,看见理查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那一刻,艾蜜莉涌起一股冲动,想冲进厨房拿把刀,直接捅进这个男人的心脏。但理智拉住了她。杀了他,莉莉就会变成杀人犯的女儿。毁灭这个家容易,但保护莉莉很难。
她轻轻关上主卧的门,转身走进了莉莉的房间。
房间里亮着粉红色的小夜灯,莉莉抱着她的泰迪熊睡得正香。艾蜜莉走到床边,跪在地毯上,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莉莉的睫毛长长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笑,可能正梦见旋转木马和棉花糖。
「对不起,宝贝。」艾蜜莉握住莉莉的小手,眼泪无声地滴在床单上,「妈妈太笨了。妈妈差点让你受伤。」
她想起安德鲁的话——「莉莉是下一个」。那种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她不能让理查再单独接触莉莉,一秒钟都不行。
她决定了。明天一早,她就带莉莉走。回娘家,或者去任何理查找不到的地方。她要离婚,要揭发理查,要让他身败名裂。但在那之前,她必须演戏。就像理查演了十年的好丈夫一样,她也要演最後几个小时的好妻子,以免打草惊蛇,让理查做出极端的举动。
艾蜜莉就这样坐在莉莉床边,守了一整夜。她像一只受伤的母狼,警惕地盯着门口,守护着她最後的幼崽。
***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端。
安德鲁没有回家。他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只白色的丶毛茸茸的泰迪熊。那是店里最贵的一只,毛色雪白,脖子上系着一个红色的缎带蝴蝶结,看起来纯洁无比。
他带着这只熊,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公园长椅上。藉着路灯昏黄的光,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美工刀片,还有那个一直贴身藏着的丶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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