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杞人之忧,百年之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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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杞人之忧,百年之患

    连番两次被打断节奏,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徐光启这等六十五岁的宗师?

    ——西学宗师,自然也是宗师!

    徐光启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既然皇帝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先听这刺耳的「弊端」,那他便不再藏着掖着。

    「陛下,利弊二字,如阴阳相生,本不可分。然陛下要听先弊处,臣奉命便是!」

    徐光启这一开口,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高时明眼皮猛地一跳,手中拂尘下意识握紧,目光如冷电般扫向徐光启。

    在御前这般声调,已是有失君前礼仪了。

    徐光启话一出口,也是心中一凛,怒火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放低,语调却依旧凝重:「其中第一弊,乃是泰西所传天主教与我名教之冲突。」

    「西夷习俗迥异中华。其教义森严,言天地间唯有一天主」可拜。」

    「如此一来,我华夏传承千载之祭祖丶祭孔之大典,在彼教看来,竟是异端。」

    说到此处,徐光启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见朱由检面无表情,便继续加码:「此外,彼教禁绝纳妾,更不喜跪拜凡人。」

    「陛下试想,若此教大兴,入教之民与不入教之民,生活习俗截然两分,宛如两国之人。」

    「长此以往,人心思变,必生祸乱!」

    然而徐光启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儒雅:「然,臣以为此弊虽大,却非无药可救。」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佛法西来,亦经千年同化,方有今日之禅宗。天主教亦当如是。」

    「臣之主张,祭祖丶祭孔,此乃我华夏之本,不可轻易。

    「至于其教规中其馀诸多。凡其善者,以中华为体;凡其恶者,则以西夷之俗去之。」

    「此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借他山之石,以攻我大明之玉!」

    徐光启说完,长袖一挥,颇有一种解决了世纪难题的自豪感。

    然而,他期待中的赞许并没有出现。

    朱由检依旧稳稳地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面容平静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不仅没有赞许,甚至————还有一丝失望。

    朱由检心中冷笑。

    徐光启啊徐光启,你这番「利玛窦规矩」,当朕看不明白吗?

    为了这次见面,朕让司礼监把能找到的关于天主教的书籍丶檄文全都翻了一遍。

    有些字数太多,絮絮叨叨讲半天讲不道重点的,就丢给了司礼监整理,甚至为此还发明了大明版的思维导图。

    当前天主教的姿态,朕是太明白不过了。

    然而那些传教士在这个阶段或许会为了传教而妥协,允许祭祖,充许祭孔。

    但他们的终极目标,是精神殖民,是让皇权屈从于神权,是让整个东方变成与西方一般无二的牧场!

    这根本不是什麽「移风易俗」的小事,这是意识形态的你死我活。

    你徐光启避重就轻,只谈礼仪,不谈治权,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但他没有发作。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淡淡道:「还有吗?」

    徐光启愣了一下。

    皇帝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到让他觉得自己的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此时心潮澎湃,咬了咬,打算再发一大言,震醒这位身居深宫的帝王!

    他继续道:「臣以为,名教之争尚在其次。」

    「真正第二大弊,却在泰西红夷身上!」

    「如今之建贼,乃是九边虎豹,但若论真虎豹者,则今之闽海寇夷是也!」

    话音落下,徐光启猛地抬头,准备迎接皇帝的震惊丶惶恐,甚至是急切的追问。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朝臣连「红夷」在哪儿都不知道,乍一听闻海外还有比建奴更凶残的敌人,定会失态。

    然而。

    屋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朱由检依旧那麽看着他,眼神清明,甚至还带了一丝————无聊?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半晌,朱由检皱了皱眉头,打破了沉默:「然后呢?徐卿为何突然停下?」

    这位新君的定力,竟如此恐怖?还是说他根本没听懂?

    徐光启不由得有些讪讪,气势先弱了三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陛下————那泰西诸般利器,实学都在大明之上。」

    「其船坚炮利,能远航万里而攻南海,比之昔日倭寇,凶残与犀利更甚百倍!」

    「其中南海泰西诸夷,分澳夷丶红夷。」

    「那红夷野心勃勃,欲并吞澳夷,以图中国!而澳夷势弱,则欲依附中国以抗红夷。」

    「臣以为,当此局势,当用以夷制夷」之策!募澳夷之火器丶工匠,练我大明强兵,先驱红夷,保我海疆!」

    说完这番话,徐光启微微喘息,觉得自己已经把局势剖析得淋漓尽致。

    朱由检点点头,接过高时明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口问道:「还有别的弊端吗?」

    徐光启彻底茫然了。

    他摇了摇头,呐呐道:「此二者,乃泰西中之大患————」

    朱由检将茶盏递回,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乾脆再问:「徐卿,若依你之策,驱逐了红夷。那剩下的澳夷,又待如何?」

    徐光启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气氛已经有些不妙。

    虽然他仍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但皇帝的心情,似乎确实不如刚进来时美妙了。

    「说罢。」朱由检尽可能温声道,语气里还是带着一点刺,「徐卿学贯中西,眼光不该仅止于此。」

    徐光启沉思片刻,考虑道这位新君过往的表现,决定再多说一些。

    「泰西之患,其实在臣心中确实有三,只是第三者实在甚远,是故臣前面未讲,恐贻笑大方是也。」

    朱由检目光一凝。

    徐光启继续道:「泰西所学,与我中华格物致知虽殊途同归,然其法大异。」

    「其学自逻辑而来,层层递进,如积薪一般,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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