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狩猎 崩溃 抬向敌阵的行宫(2/2)
「不能等了……」他口中喃喃自语,「再等下去,我会烂死在这里。」
「萨满……萨满给我,给我加嗜血!」
「传令……」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所有还能拿得动武器的,跟我冲!」
「最后一次!冲锋!要麽冲出去,要麽死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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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时,铁岗上响起了震天的战鼓。
这不是有节奏的进军鼓点,而是一种疯狂丶杂乱丶近乎绝望的敲击。鼓声中,兽人残军开始集结。他们消瘦丶肮脏丶眼中布满血丝,骨子里透着最后的悍勇。
格鲁姆走出了军帐,披着一件沾满血污的熊皮大氅,左手耷拉在身侧,右手扶着那柄巨大的双刃战斧,发布了最后的搏命宣言。
几位萨满围绕着他,跳起了狂野的舞蹈,将嗜血术光芒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躯体。这种法术暂时压制了剧痛。高温让他的面色泛起潮红,混浊的眼睛里回光返照般透出几分亮光,看上去竟有些「精神焕发」的错觉。
「勇士们……」他喘息着举起战斧——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身体剧烈摇晃,「为了部落……为了荣耀……」
他举不动了!只是勉强抬起一半,手臂便剧烈颤抖起来,整个人一个踉跄,直直向前栽倒!
「督军!」
身旁的副将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了他,看了一眼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格鲁姆,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督军有令!冲锋!杀光山下那些卑鄙的家伙!」
随后,副将和几名亲卫将几乎不省人事的格鲁姆,抬上了那架巨大奢华的「碎颅者行宫」,摇摇摆摆的列在部队的最后面,驱赶着前方的兽人发起绝命的冲锋。
此刻已经没有什麽前军后军,主力侧翼了,山岗上所有的兽人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带着骨子里那股最后的野性,冲向山底下的防线。
山脚下的防线瞬间承受了巨大压力。
第一道壕沟前,娜迦皇家卫兵的盾阵被兽人用尸体硬生生撞开缺口。狂暴的熊族战士无视刺穿身体的三叉戟,用最后的力量抱住娜迦,在战场上滚做一团。
更多的兽人踩着同伴的尸体跃过障碍,扑向后方的人族阵地。
「开火!全线开火!」
机枪喷吐长长的火舌,手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迫击炮弹如雨点般落下,在冲锋的洪流中炸开一朵朵血花。但兽人已经完全疯狂了,他们迎着弹雨冲锋,用血肉之躯趟过死亡地带,一排接一排的倒下!
兽人的这种搏命之举,让瀚海领的军官们很不开心。
围点打援,「援」还没打完呢,你这个「点」出来凑什麽热闹。
你老老实实当个吸铁石不好吗?
好吧,大家似乎没有考虑过敌人大将要挂了这种情况,似乎总觉得只要瀚海领不斩首,敌人的首领就不会有问题。
而事实就是,格鲁姆撑不住了,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军队垮塌了。
中间,格鲁姆短暂的被震醒了一次。
平原在他眼中摇摇晃晃,厮杀声丶爆炸声丶惨叫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体,听起来很有些迟钝。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
行宫还在移动,还在朝着北方移动,但是周围已经没有了侍卫,剩下的,只有那些被锁在「碎颅者行宫」上的苦工。
这些强壮的兽人苦工,曾经是格鲁姆权势的象徵。他们高大,强壮,待遇比一般的兽人队长还要好一些,即便在被围在山上期间,水和粮食都已经即将耗尽的情况下,这些苦工也是最后断粮的那一批。
现在,他们抬着格鲁姆,正在敌人的环视下,朝着瀚海军飘扬着红旗的阵地方向走去。
格鲁姆猛然惊醒。
「你们……在干什麽……」格鲁姆暴怒的吼叫着,但发出的声音微弱而暗哑。
一个抬着前杆的苦工闻声,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个年纪不小的熊族兽人,脸上布满伤疤,一只眼睛瞎了,另一只眼睛里却燃烧着格鲁姆从未见过的光芒——那不是恐惧,不是顺从,而是一种冰冷的丶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刻骨仇恨。
格鲁姆依稀记得这张脸。很多年前,在统一北方部落的战争中,这是一个小部落酋长,勇敢而难缠。
格鲁姆击败并俘虏了他,用精钢锁链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将他永久地固定在「碎颅者行宫」最前方的轿杆上。
格鲁姆喜欢这样——让曾经的对手像最卑贱的牲口一样,扛着自己前进。
「将军醒了!」老苦工说,声音静如止水。
「停下……我命令你们……停下……」格鲁姆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但腹部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嗜血术的效果已经消退,剧痛和虚弱潮水般涌回,让他几乎再次昏厥。
你们这些……卑贱的……渣滓……」格鲁姆咒骂着,声音却越来越弱,「等我好了……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剥皮……」
「你不会好了。」老苦工平静地说,「你的大军已经完了,你也完了!」
「不……不可能……」
「我是碎颅者……我是兽皇亲封的大将……我刚刚打赢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我是胜利者,你们……你们不能……」
「我们能。」另一个苦工接口,那是个年轻的豺狼人。
「将军,您的这顶轿子上的骨头里面,有我的父亲,我的妻子,还有我没出世的孩子……」
年轻兽人用手温柔的抚摸着一个已经只剩下白骨的头颅:「我被锁在这里,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我要亲眼看着,亲眼看着您怎麽走向肮脏的结局。」
「感谢神明,感谢那位不知道名字的伟大的神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不……别这样……」
巨大的恐慌彻底击垮了格鲁姆,属于兽人大将的傲慢和凶悍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极度虚弱之下,最原始的战栗和恐惧。
「不,我不能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们还在等着我,如果我不能回去,他们会被人吃掉的!」
「求你们……」格鲁姆的眼泪混着血水从脸上滑落,「放我走……」
「我给你们钱……给你们自由……什麽都可以……」
「求求你们!」
「太晚了,将军。」老苦工摇头,「从您把我们锁在轿子上的那天起,就已经来不及了。」
格鲁姆觉得一股血冲上了自己的头颅,他又晕了过去。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是谁曾经说过来着,不要得罪你的车夫!
晚些时候,巨大的「碎颅者行宫」开进了瀚海领的阵地,昏迷不醒丶奄奄一息的兽人督军格鲁姆,成了瀚海领在此次战役中,也是成立以来,俘虏的最高级别敌军将领。
这极具戏剧性和象徵性的一幕,被随军的战地摄影师完整记录了下来,这张被命名为《谁之枷锁》的,「奴隶苦工抬着兽人督军走向光明」的照片,成为了瀚海领宣传中的重大名场面之一。
既是瀚海领军事胜利的象徵,也是对被压迫者反抗的礼赞。
不过此时此刻,这家伙已经濒临死亡了,如何处置?前线几个指挥官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在这个家伙手上损伤了不少娜迦勇士的海族潮汐术士汐澜,细声细气的高喊:「杀!杀了他!」
刘载岳则觉得,这种货,随他自生自灭就好了。
第一旅的人族军官认为应该还是要先抢救一下,毕竟身份特殊,最终如何处置,应当由领主大人定夺。
哈蒙这种原兽人的仆从军出身的将领,则是完全不敢说话。
没办法,只能请示陈默。
陈默沉吟片刻,给出了回复。
「先给药,能救就救一下。」
「然后押回来!」
「我一直准备的公审大会,正缺一个够分量的兽人大将呢,这个就很合适!」
「正好,也让白鹿平原上那些人族都来看看,他们眼中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兽人督军,剥开那身皮甲和凶名,本质上,也不过是……」
「一头会流血丶会恐惧丶会腐烂的畜生罢了。」
(本章完)